第711章 海纳百川 (第1/2页)
辛夫人和史朝清抵达汴州后,就被安排在开封城内一处普通的宅院里,四周也不是很安静,白天有孩童的打闹声,晚上有鸡鸣狗叫声,充满了生活的气息。
或者说汴州民风浮躁,喜好逐利,根本安静不下来。
方重勇就这样把史朝清他们晾着,既不接待,也不处置,隔三差五的送一些粮食和普通衣物给他们。那些服侍辛夫人的下仆,也都是辛氏的家仆。
这种态度,让史朝清心痒难耐,又像是悬在半空之中不掉下来。不往下看还算好,往下一看是万丈深渊,怎会不令人胆怯?
好在这样的日子没有持续很久,十多天之后,朝廷派了一位礼部郎中,来到史朝清母子居住的院落。
正是春风得意,官路亨通的元载。
如今的元载,也算是方清身边的大红人了,提的很多策略都被朝廷采用,可谓是铁杆狗腿子。
如果方清现在让元载弑父才能当宰相,那么这一位也会毫不犹豫,将他那已经下葬多年的老父亲拉出坟头再杀一次。
方清经常说的天下大同,说的公理大义,元载之类的人不以为然。可是他们对于谁更有前途,将来谁能当天下共主,却看得比谁都明白。
方清怎么想的不重要,他将来能不能称帝,能不能改朝换代,很重要!
“官家恩德,册封史朝清为河阴县公,爵位可传于后人,每一代降一级。
即日起,史朝清担任岳州刺史,暂且不必到任。
赐开封城内宅院一座,俸禄与食邑,按朝廷规章下发。”
元载摇头晃脑,字正腔圆的宣读圣旨,一副典型的公事公办模样。
岳州在洞庭湖附近,那是颜真卿他们那个“朝廷”的管辖区,压根就去不了,只是挂名而已。史朝清心中不是滋味,但又不好说什么,只能耐着性子将圣旨听完。
“谢圣人恩典。”
等圣旨读完,史朝清对元载叉手行礼道。
哪知道元载刚才脸上还漫不经心的,听到这话以后立刻面色大变,一脸正色对史朝清强调道:“汴州没有圣人,只有官家和天子。这份恩德是官家给你的,要谢的话,你必须谢官家才是。”
换句话说,在元载口中,汴州的所谓“天子”,史朝清无视他就行了。说得如此露骨,连傻子都能听出来。
“在下失言了,失言了。”
史朝清诺诺不敢言,只得连声抱歉。
元载眉毛一挑,得理不饶人。
他将双手背在身后,板着脸呵斥史朝清道:“官家是要脸面的人,有些话不方便直说。但元某不怕丢脸,就把话直说了吧。朝中很多人,是想将你们母子处以极刑的,至少也是个抄家流放贬为奴籍。是官家力排众议,说不能苛待回头是岸的人。”
不是吧?
史朝清一时间亡魂大冒,搞不清楚到底是元载在吓唬人,还是确有此事!
“那……那在下应该怎么办?”
史朝清一时间也有些手足无措。自家也没有貌美小妾可以送,而且听闻方清也不好这一口啊!
那该怎么讨好对方呢?
“这样吧,你和你母亲现在一起随元某去府衙,当面谢谢官家,这件事就算完了。”
元载装模作样的说道。
史朝清点头称是,连忙叫上其母辛夫人,一行人匆匆忙忙赶到府衙,却听说方重勇已经去开封县城外渡口,看什么“起重吊机”安装去了。
史朝清不明白这玩意到底是啥,但能让方清亲自去观摩监督的玩意,势必不能小觑。
还是大聪明比较心细,知道辛夫人是女流之辈不方便抛头露面,于是叫了一顶府衙里迎来送往的“轿子”,让辛夫人坐在里面,然后引着众人前往城外运河渡口。
此刻汴州运河渡口的晨雾还未散尽,史朝清随着走在轿子侧面,已能听见码头此起彼伏的号子声。
礼部郎中元载特意将青缎轿帘掀起来,让辛夫人能够看到外面的景色,也让初冬的寒气裹着市井声浪灌进轿厢。
辛夫人被河边的冷风一吹,骤然一哆嗦,心中暗骂元载不是东西。
“河阴县公请看,这便是官家赐下的恩泽。”
元载对走在轿子旁边的史朝清说道,同样是让坐在轿子里的辛夫人可以听到。
辛夫人绣着金线的袖口微微发颤。透过轿窗望去,十多丈宽的河面上,挤满挂着各色牙旗的漕船,桅杆如林遮住了对岸轮廓。
熙熙攘攘的河面,就好比满是行人的大街,船挨船,船挤船,几乎是船头碰船尾。
岸边渡口处,挑夫们正在卸货,如同蚂蚁搬家一般,将船上的货物堆放到专用的平板车上。还有一个巨大的“怪物”,长着一条粗粗的独臂,许多民夫们正在安装它,将其固定在渡口。
头裹青巾的挑夫,接过漕船船夫递过来的麻布包裹穿梭跳板,正健步如飞、挥汗如雨的跑个不停,从史朝清一行人经过,带起一阵风。
不远处栈桥入口竖着一个牌子,上面用红漆写着几个醒目的大字。
不是什么忠君爱国,也不是什么官家最大,而是一句极为功利性的口号:
时间就是金钱,效率就是生命。
“劳驾让道!安某要上船了!”
两匹油光水滑的骆驼突然横在轿前,驼铃震得史朝清耳膜生疼。
本来气势逼人,但看到元载所穿官袍,这位牵着缰绳,自称“安氏”的胡商,讪笑着用生硬的汴州官话赔笑:“官爷,这批汴州青花瓷器要赶午时装船,时间不等人啊,麻烦您让让。”
他身后几十峰骆驼背上,白底蓝纹的瓷器在麻布袋中若隐若现,花纹煞是好看。
西域胡商作为丝绸之路的中间商,眼光是绝对不差的。这次来汴州,别的什么都不买,唯独将这白底蓝纹的青花瓷买了一大堆。
元载用腰间的唐刀子敲了敲轿栏,四个轿夫立刻退到道路一旁,懒得跟这种势利眼胡商计较。
商队走了,骆驼与货物一起被装船。
史朝清盯着那胡商离去的背影,感受到了一种扑面而来的富庶与兴旺,像极了当年长安胡商云集的金光门,那是长安出西域的起点。
胡商在汴州可以安安稳稳的进行交易,把外面的货物带来,将本地的货物带走,其间不会出现什么幺蛾子,这本身就是一件非常难得的事情了。
越是安定的地方,人们就会越是向往,久而久之,一个新世界就被建立起来了。
并非长安才是都城,人才汇聚,金钱汇聚,物资汇聚的地方,才是都城。
从来都是天下人成就了大唐,成就了长安,而不是相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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