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八百四十一章 战胜大明的唯一办法 (第1/2页)
大明皇帝建好了金库准备发钞,还有很多的准备工作要做,户部等这一天等了快两百年了,如果没有稳定的货币政策,户部想发钞也完全无法做到。
户部做好了一切准备工作,吸取了大量的经验,准备发钞事宜。
户部全面负责发钞事宜,掌印大臣由户部尚书掌印,在顺天府、松江府、广州府三府,营造三十六个官办钱庄,和大明会同馆驿的承兑汇兑业务打通,百姓可以用手中的杂色银到官办钱庄兑换宝钞,同样也可以将宝钞兑换为银币、万历通宝。
户部宝钞局下辖印造厂,专门负责印钞;造纸坊负责造蕉麻纸,确定每一年蕉麻用量,细微的蕉麻含量差异也是防伪的重要部分;油墨工坊负责特殊的印钞染料生产等等,宝钞局本身掌管七家官厂,这七家官厂原来负责印刷倭国通行宝钞、海外通行宝钞,现在多了一个大明宝钞。
除了内帑的一百二十万两黄金之外,户部还准备了八库来应对可能存在的挤兑,按照海外发钞的经验,最少要准备30%的准备金来应对挤兑的风险,顺天府、松江府、广州府各准备了七十万银币来应对可能存在的挤兑。
户部还专门在南北两京设立了应急平准库,额外储存了发钞量10%的储备白银,防止挤兑事件扩散到恐慌。
除此之外,大明的两京一十六省五大总督府,准备筹建宝钞提举司,这是大明条条建设,各省宝钞提举司负责各地的宝钞交接、换钞等事儿。
最最关键的是,经过陛下批准之后,户部在发钞这件事上,打通了稽税院的政务墙。
第一次、第二次补缴税款可以使用宝钞补缴,第三次没必要,第三次是抄家,而且各地的宝钞防伪、打假,都由隶属于南北镇抚司的稽税院全面负责。
而户部内部也建立了新的四柱稽核法:旧管(上月结存)、新收(本月发行)、开除(回收销毁)、实在(市场流通),来全面稽核发行的行政工作,这四套帐要是对不上,那就是造反!
要知道万历新宝钞,是朝廷写了欠条,到通和宫取的黄金票证,宝钞就是陛下的黄金。
四套帐对不上、私印宝钞是偷陛下的金子,偷别的也就罢了,居然敢偷陛下的钱,陛下那么节俭,于心何忍!
“额,就这么顺利的发下去了?”朱翊钧看着户部的回禀,第一期发钞的二百万贯,在短短三天内,发行完成。
冯保低声说道:“陛下,大明钱荒,两百万贯而已,就是两千万贯,也发的起,钞比钱好用,就像很多人用私人钱庄的银票一样,在万民眼里,这宝钞,其实就是官办钱庄的银票。”
真金白银送到钱庄里,换成了银票,还要交一笔佣金不菲的管理费,承兑汇兑到异地,还要多交钱,一张破纸,就代表了几十两上百两的白银,这种行为看起来像是脑子被驴踢了才会做出的行为。
乡贤缙绅的小地主们会这么想,因为他们是小地主,是小农经济的终产者,他们可以自给自足,和外界的商品交换频率极低,真金白银就可以满足使用需求。
但是对于富商巨贾、势要豪右而言,银票是真的好使,因为他们的交易十分的频繁,纸钞和贵金属货币相比,贵金属货币的便携、分割、计价、纯度、跨区域贸易,都有天然劣势。
大明各个地方的银锭是完全不同的,银锭、银铤、银元宝、银板、马蹄银、圆的、扁的、方的、小元宝等等,五花八门,这是各个地方的防伪方式,银锭造假那真的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。
各地银锭不同,就造成了跨区域贸易的时候,需要把手里的银子融了铸成当地的形制,这就会有火耗,火耗多少全看各地衙门的良心了。
私门的银庄有个问题就是地域性强,你在蒲州王家字号可以用,但你到了松江府就用不了,松江府不认蒲州银票,蒲州也不认松江府的银票,有的时候,连同为一家都不认可。
银币已经很好的解决了这些困难,但还是不如银票来的方便,因为银币也有重量,携带其实并不是特别方便。
大明皇帝第一次在腹地发钞,三天直接被哄抢一空,因为大明整体处于钱荒之中,对更加方便、信誉更好的货币有着海量的需求,甚至好多本来应该在海外总督府流通的宝钞,也在大明腹地悄悄流通着。
户部做好了充分的准备,看起来有点用力过猛了,大明的万民没有拒绝万历宝钞的发行,甚至希望朝廷能好好管控宝钞,不要让假币泛滥,不要无缘无故的超发,让大明万民有钱可用。
“高鸿胪对西班牙使者佩德罗说:治强易为谋,弱乱难为计,诚不欺我。”朱翊钧也有些感慨,真的是向上走的时候,一些看起来十分简陋的制度也可以执行下去,当弱乱之时,任你设计的再精巧,政令仍然无法推行。
宝钞的发行顺利,本质上是大明信心的恢复,但是皇帝和朝廷的制度建设,是对大明宝钞的兜底。
没有完善的制度设计,当大明进入了下行周期的时候,任何细微的波动,都会导致信心的总崩溃。
万历十六年六月七日,大明四夷馆来了一位十分特殊的客人,倭王一家进入了四夷馆,织田市询问礼部,确定皇帝不准备召见倭王,而是安排倭王和足利义昭做了邻居,以五品官待遇给俸禄。
倭王和在倭国一样,除了继承世袭王位的子嗣,其余后人,一律送往寺庙出家,不得繁衍后代,其实就是换了个地方囚禁。
“黎特使,我不明白,按照你的介绍,这位倭王是倭国名义上的最高统治者,一如教皇国的教皇,按照大明的律法,这位倭王的存在,本身就是对大明皇权的僭越,为何大明没有把他杀死在倭国,而是安排他在大明居住呢?”佩德罗对倭王入京的事儿,非常的不理解。
大明这地方没有宗教,至高无上的是皇帝,倭王僭越称皇,该死。
但大明留下了倭王。
黎牙实看着倭王一家人,低声说道:“你一定要小心大明的读书人,大明严格的人才遴选制度,将他们从人山人海中筛选了出来,他们的智慧当然值得肯定,但是他们的道德底线却非常的灵活。”
“大明此举,让倭国的行恶者不会受到惩罚。”
行恶者终将受到惩罚,必须要有人为错误负责,这是一个社会运行的最基本的保障,当行恶者不会受到惩罚,错误就没人负责,社会的所有一切,都会崩塌。
“我不明白。”佩德罗是费利佩的宫廷秘书,不是对政务一窍不通,但他不明白黎牙实在说什么。
“大明让倭王死了是一种仁慈,让他活着,实在是残忍。”黎牙实叹了口气,他看明白了皇帝的安排,根本不是什么阶级认同大于族群,就皇帝在倭国干的那些事,但凡是史官写下来一个字,都是大逆不道。
倭奴和倭女的悲惨命运,黎牙实即便是没有亲眼目睹,也能想象到那种惨烈。
所以,皇帝留倭王的命,不是因为陛下他善,是为了断绝倭国自愈的一切可能。
黎牙实继续说道:“当行恶者不会被受到惩罚,人们就不愿意再让渡自己部分的权力,来换取秩序了,因为人们普遍不再信任规则可以保护自身,合作和互信的基础被瓦解了。”
“个体或者某些个小的群体,会转而依赖暴力、欺诈、强权来维护自己的利益和安全,这个时候,私刑就会如同洪水一样开始泛滥,所有的生活所需要的必需品,都必须要依靠暴力去争取。”
“当行恶没有代价时,善与恶的界限,就会变得模糊不清,人们可以通过各种各样的诡辩,将一切的恶行合理化,来适应残酷的生存环境,道德会瓦解,逐渐沦为工具,而不是社会的准则。”
“分歧会随着这一切的严重而越来越大,人们会自然演化出两个极端,一部分人完全放弃道德的约束;一部分人完全避开和他人的沟通交流,维护小集体的道德;这两种人,都会影响到一件事,商品的交换。”
“没有道德的人会肆无忌惮的抢劫;完全避世的隐士会拒绝与外界的往来和交换,商品的交换受阻,这无疑推高了一切东西的成本,最终导致物价奇贵无比。”
“万宗伯还在的时候,曾经把这种现象叫做:文明退化。”
佩德罗认真思考了黎牙实说的话,他眉头紧蹙的说道:“这不就是以前的黑暗时代吗?但这一切怎么是大明造成呢?分明是倭国自己不争气,他们应该反思下自己的问题。”
泰西正在进行大旅行、大游学活动,而且泰西反天主教的浪潮一浪高过一浪,英格兰在七十年前,就已经把英格兰所有的天主教天堂全都拆掉了,而且新教在英格兰、法兰西、汉莎联盟等地非常流行。
在文艺复兴运动之前,中世纪的黑暗时代,就是这番景象,佩德罗感同身受,彻底理解了这种可怕。
但佩德罗不认可黎牙实说的,这些苦难,不是大明带来的,倭人应该反思自己,怎么走到了这一步。
“你说得对,你如果留在大明,会是一个很好的礼部官员!”黎牙实笑着摇了摇头说道:“倭国距离完成国朝构建就只差一步,其实已经有了相当强的自愈能力,万宗伯说这是涅槃,解释为长期混乱中,可能催生新的规则体系。”
“而且倭人表现出了这种自愈能力,民一揆、士一揆、一向一揆、国一揆,如同海面上的海浪一样,连绵不断。”
“但是,倭王活着、足利义昭活着、织田市一家活着,倭国再没有自愈的可能了,幕府将军可以毫无顾忌的镇压叛乱,真的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孽,也可以离开,让倭人在炼狱中苦苦的挣扎。”
佩德罗认真思索了一番,才明白了黎牙实说的到底是什么。
倭国的苦难的确是倭人自己造成的,这个真的要反思下自己的问题,但是大明拿走的是倭国的自愈、自我纠正的能力,这才是最可怕的,也是黎牙实所说的残忍。
佩德罗好奇的问道:“照你这么说,那陛下是读书人吗?”
黎牙实猛的瞪大了眼睛,怒气冲冲的看着佩德罗,欲言又止,仔细思虑之后,才说道:“陛下就是陛下,你不要胡说。”
当然不能胡说,这可是指斥乘舆、诽谤圣上的罪行,要判绞刑的大罪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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