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百六十七章 长诀 (第2/2页)
太贱了!
小小年纪,居然用这么无耻的方法软禁他!
北秋白在心里大声骂娘,只不过表面上还得维持恭敬的态度。哎,有求于人就是惨啊……
萧豫想了想,嘴角又隐约渗出一丝不怀好意的笑容,“对了,朕忽然想起一事,红鹰的势力遍布三国,要彻底除掉他们非朕一人所能。所以,就等贵国陛下给朕送来国书再行交割吧,朕也是为了临阳侯好。”
说罢,萧豫便起驾回銮,只留北秋白一人孤零零地站在原地。
实在太贱了!
比萧林衡还贱!
北秋白气得牙根直痒痒。的确,红鹰起源于大鄢,元老都是被灭国的西蓟遗民,他们恨大鄢理所应当。而从邛川之战算起,大俞这些动荡都是红鹰造成的,也是大俞一力解决的。因此,鄢帝算是欠了萧豫一个天大的人情。
既然如此,手握红鹰核心机密的萧豫为了给鄢帝脸色,便不会许北秋白回国。什么时候鄢帝低头,主动向萧豫寻求合作,什么时候再说。
这样的买卖,大俞可不能做亏了。
北秋白用力砸向城楼的栏杆,要是谢无猗一辈子不醒,他岂不是要在大俞待到死?北秋白眼珠一转计上心来,抬脚奔向燕王府。
呵,小爷要走,谁能留得住小爷的脚步?
林衡兄,再借你的身份帮帮我吧。
北秋白来到燕王府时,萧惟正在给谢无猗换药。她在昭堇台中以手臂卡死机关,骨头几乎被绞碎,加上各种内伤外伤,可以说一直横跨在死亡线上。
而最要命的却不是这些伤。
御医诊治过,谢无猗的日月沉被水一激已近绝境。这种病江湖上都无解,宫里的御医也只能大眼瞪小眼。
“殿下,王妃……可能永远醒不过来了。”这是御医们几经斟酌后得出的结论。
萧惟登时暴跳如雷,直接动手把御医捆了,命成慨送到了萧豫面前。
可生气归生气,萧惟除了日夜不离地守着谢无猗,每天和她说话试图唤醒她,什么办法都没有。
他们救了泽阳,救了大俞,这一路何其艰难!可正当一切结束,他可以和谢无猗重新开始时,却又被困在了无能为力的死局中。
难道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她的生命一点点流逝吗?
机关可破,生死何解?
北秋白懒洋洋地斜靠在门边,没有进萧惟的内室,“林衡兄,你们陛下总算恩准我走了,所以我来跟你打声招呼哦。”
萧惟并非两耳不闻窗外事,萧豫不放北秋白自有他的道理。如今乍然听到北秋白说他要离开,萧惟手下包扎的动作不由一顿。
“你不等她醒过来告个别吗?”
他犹豫了一下,解释道:“她最不喜欢别人不辞而别了。”
细数谢无猗的亲人,花弥在她出生时就去世了,乔椿被杀时她在外游历,连最后一面都没见到。而花飞渡意外死在虬窟湾,依旧没有留给她告别的机会……
这段时间谢无猗总会在梦里哭,萧惟明白,这些人都是她心中永远的痛。
“啊呀,林衡兄说笑了。”北秋白“哈哈”一笑,“我若是等,是等她送我离开大俞还是给我烧上三柱清香呢?”
北秋白的后半句话没有说出口,萧惟却听得分明。
他已经和大俞朝廷搅得这么深了,此次更是为了帮萧惟冒了掉脑袋的风险,再留下来对谁都不好。大鄢皇帝不是善茬,萧豫更不是善茬。
北秋白嘻嘻哈哈地玩笑道:“不等啦,我和王妃已经朝夕相处好几个月了,再等下去怕林衡兄会吃了我呢。”
萧惟唇角一弯,笑意却不达眼底。
他不会真吃北秋白的醋,相反,萧惟十分感激他。若不是北秋白明里暗里的照顾,谢无猗不会顺利地跟在萧婺身边,他也不会安然无恙地从毕安返回大俞。
仇难报,恩更难还,尤其以他们这样尴尬的身份,连人间至真至纯的情义都要被立场裹挟。
今此一别,萧惟是大俞燕王,北秋白是大鄢临阳侯,他们便再也不能是朋友和兄弟。
北秋白潇洒地伸了个懒腰,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地道:
“林衡兄,我很高兴认识你和王妃。”
萧惟送北秋白到院中,敛了神色拱手一揖,“希望下次见面我们不会是敌人。”
“肯定不会的。”北秋白依旧笑如春风,“等王妃醒了,你们一起到大鄢喝杯酒吧!”
说罢,北秋白哼起大鄢的小曲,拈着竹扇摇摇晃晃地踏出了府门。
在合州,北秋白第一次对萧惟表露身份时,就曾戏谑着请萧惟和谢无猗同去大鄢游玩畅饮。那时他没有一句真心,是因他相信为了共同调查红鹰,萧惟他们总会踏上大鄢的土地。
然而今天,北秋白说了同样的话,怀着满满的真心,却知道后会无期。
他们不会再见面了。
萧惟在台阶前望着北秋白的背影,挂在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。
北秋白人虽放浪,但他的所作所为皆有目的。就如今天,分明是想借造访燕王府之际,骗守卫是萧惟让他出泽阳办事,进而神不知鬼不觉地逃离大俞,他还能把戏做足,着实是个奇人。
这是萧惟最后一次成全北秋白,也等同于送走了曾经那个疏狂烂漫的自己。
国事先于家事,北秋白掌握了太多机密,若处理不好日后恐成大患。萧惟背转过身,长长叹了口气。
“传话给朱雀堂,叫天步去暗中盯着临阳侯。”萧惟眸色渐深,“动作要快,再晚点他就跑没影了。”
春泥福身答应,陪萧惟在院里静静地站了一会。
“殿下,殿下!”屋内忽地传来云裳激动的呼唤,“王妃的手指动了!”